她围着石头找了一大圈,也没看到腰包的痕迹,不过石头旁,有几个凌乱的动物脚印。
莫春山俯身看了一眼,说:“这里有野猴。”
言外之意,只怕是猴子把包给拿走了。
何莞尔哭丧着脸:“真倒霉。”
“是啊,”莫春山的评价,“手机电池多少年才能消解,这是污染环境,早知道提醒你了。”
看何莞尔倒霉,他似乎心情不错,语速轻快,习惯性蹙起的眉头也舒展开。
“你说这么多,不也说的是没用的东西。”何莞尔终于忍不住,回怼了一句。
莫春山回头,脸上一抹神秘的微笑:“你竟然这样说你自己,不错,很谦虚。”
何莞尔愣了好一阵子,才品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。
是了,她嘴里“没用的东西”,指代的就是她本人了。
何莞尔甚至能听到自己头发立起来的声音。
莫春山此人,大概开局点技能树的时候点了怒火中烧,所以怒击的冷却时间降低一秒,伤害提高20%——妥妥的拉仇恨机器。
还有诡异的脑回路以及人神共愤的反应速度,她这个在山城报业吵架从来没输过的狠角色,竟然甘拜下风。
莫春山是不是有很多仇人?干脆来个众筹,请杀手把他做掉,一了百了,整个世界就清静了。
没了钱包、手机以及证件,何莞尔几乎丢了身家性命一般。
她已经忘记要甩掉莫春山一个人下山的心思,浑浑噩噩跟着他爬上车,颠簸了半小时,总算再一次回到了玖须寨。
车忽然在路口停下,何莞尔被刹车的惯性惊醒,问:“怎么?”
“那人好像是找你的。”莫春山扬了扬下巴,示意她看前面。
却是昨天搭她进景区的旺堆大叔。
大叔早看到了她在车上,满脸惊喜地跑过来,何莞尔不明就里地下了车,听到大叔满是惊喜的声音。
“姑娘,我听送货的丹珠说你没搭他的车下山,怕你困在里面,还和十几个小伙子去海子边找了一圈,一直没看到人。我不放心就在这里等等,还真等到你了。”
旺堆大叔笑得有几分释然,显然昨天没找到独自上山的何莞尔,让他很不放心。
何莞尔心下感动,不过搭了个便车,大叔竟然留心,知道她没下山,还冒着大雪来找她。
“你没事就好,我还担心下雪你没下山被冻着。这下可好了。”
大叔还在碎碎念,挥舞双手大声叫喊,像是在招呼着谁,只是用的民族语言何莞尔听不懂。
莫春山听了对话,大概推断出前因后果,淡淡地说:“留在玖须海或者找对路,又或者看到小房子,你都不会有危险,偏偏走错了路还眼瞎,差点没命。你可别跟这位大叔说昨晚的事,我怕人家以为汉族人都是笨蛋。”
他陈述的都是事实,且语气平和地不得了,然而何莞尔还是能轻易听出他话里话外的嘲讽。
她捏了捏手心,气愤地回嘴:“放心,我是俄罗斯族,不丢你们汉族的人,也没你们汉族这样骄傲自大嘴毒。”
“听起来你对我们汉族很不友好?难怪那晚上一番打砸抢烧。”莫春山声音轻缓,“不过昨晚你连喝三杯红酒的时候,可不是这个态度。”
“我……”何莞尔被噎得心口疼,有心争一争的,却发现自己真是满身都是把柄。
好吧,她说不过他,还是不要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了。
旺堆大叔兴致极高:“姑娘,我们村子的人昨晚没找到你,现在可能还在着急。要不你跟着我回去一趟?让他们看看也放心,顺便让他们再看看,看我是不是吹牛昨天遇到个小仙女。”
被人夸小仙女,何莞尔简直心花怒放,刚才被莫春山惹到的一丝不快消失无踪。
接着又被大叔说动了和他们一起去过年、耍坝子——从来只知道工布新年的大名,知道这是藏历新年中最早的一个,然而她还没真正遇到过,这一次正好遇上,她是真心动了。
这里的人生性热情又好客,她是一点都不担心旺堆大叔有什么坏心的,而且跟着旺堆大叔走,她也就不用看莫春山脸色了。
简直太完美。
何莞尔刚想答应,没想到旺堆大叔的目标已经转移。
他围着莫春山的车转了几圈,眼睛发亮,嘴里一直念叨:“这车不错,这车不错……”
和车比起来,小仙女的吸引力显然弱了很多。
倒是莫春山问了被大叔忽略的她:“县城还有多远?”
“十几公里。”旺堆大叔接过了话题,“小伙子,昨晚下了第一场雪,我们要过工布新年了,今天去林子里烤肉喝酒,还有老腊肉煮的面片子,可好吃了。”
说得兴起,大叔兴奋地走上去,在莫春山肩膀上使劲地拍了一拍。
真是一点都不见外。
何莞尔看到莫春山肩膀沉了沉,又看到他明显地一皱眉,心里先是发紧,后来竟有些暗爽。
管你生不生气,反正你肯定打不过旺堆大叔,再说人家一片好意你也不好意思还手的。
果然,莫春山只是表情变了变,没有动气的意思。
旺堆大叔说得兴起,甚至手舞足蹈:“小伙子,和小仙女一起,我们耍坝子,烤松茸,冻的。”
他汉语不是太好,到最后有点词不达意。
何莞尔倒是听懂他的意思了。
“冻的松茸,还能吃吗?”她睁大眼睛。
“怎么不能吃?我们可吃了好几年!”大叔一拍大腿,“还有,把松茸晒干磨成粉,炖鸡汤,鲜地很。”
何莞尔一边听一边吞口水,心早就跟着大叔飞远,只是看了看倚着车门的莫春山,暗暗祈祷他可千万不要去。
这个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,把她当成苦力和小跟班,使得无比顺手,偏偏她一对上他就心虚,还不由自主按他说的去做,真是一点骨气度没有。
莫春山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漠语气:“走吧,看看无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