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好朋友背叛的滋味不好受。
换做是谁，都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的。
“你既然想听我的解释，那我就说给你听。你坐下来，也喝杯茶吧！从外面跑回来，经历了生死劫，难道你就连口水都不喝？你急成这个样子，到底是有多不相信我？”
池水墨说着拿起茶壶，给空杯倒了一杯茶水，夏季看不到袅袅的热气，却也能看到清澈淡淡黄绿的茶水，带着说不出的宁静唯美。
顾昭昭无奈的看了他一眼，坐到小板凳上，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。
她平日里就不是个能品茶的人，这会儿就更加不能喝出什么味道了。
这会儿也只是为了安抚池水墨，表示自己愿意给他个解释的机会，仅此而已了。
池水墨倒是也不强迫她，非要喝出个什么来。
这会儿见她冷静下来，才仔细解释道：
“这些信件既然连你都分辨不出来是有人模仿，那真人的概率就很大了。我们现在把这些信件送入京城，说不定会引起颜庭筠的敌人的注意。颜庭筠是个什么样心机深沉的人，你应该比我更清楚。我们何必自扰其外，非要给运筹帷幄之人增添麻烦呢！”
这话乍一听挺有道理的。
可是顾昭昭很快就分析出不对劲。
“当初提议送走的人是你，现在背地里扣押的人也是你。池大公子，你说我应该相信你吗？”
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的，好不好？
池水墨听完她的话却没有意思紧张，眸光依旧深沉清澈，回答她：
“我不告诉你，这些信件被我扣留了。只是因为担心，一直跟在你身边的奸细。”
奸细？
g正在的身边除了向日葵就是穆飞鸿，仅此两个人而已。
向日葵是顾昭昭一直陪在身边的好姐妹，家世简单的一眼就能看到头。
所以池水墨说得奸细，那也就只能是一个人了。
“对！穆飞鸿就是一直潜伏在你身边的奸细！”
池水墨的回答果然没有让顾昭昭失望。
顾昭昭不确定的像拿到看起来没有人的门口看过去。
此时惊讶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。
今天是什么日子？
上演无间道的终极版吗？
这这么她身边所有人都说，另一个人是奸细是反派呢？
本来她从西山回来挺好的心情，这会儿也彻底变得不好了。
这剧情实在是太复杂，她的脑子显然需要超负荷运作了。
“你以为九真府是那么好出好进的？即便穆飞鸿受伤以后，根本不能用剑，九真府也绝对不会允许人轻易离开的。”
这话倒是说到了顾昭昭的心坎里去了。
当初她就问过穆飞鸿，九真府和皇帝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？
他当时只说，那是为了安抚九真府的信任，为了让那些信任觉得生活有望，所以他才这种不能用剑的人，才可以安全无恙的出来。
可是实际上呢？
真的就是这么回事吗？
顾昭昭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道看起来没有人的门口。
其实身体的肌肉已经做出了反应。
如果穆飞鸿现在冲出来灭口池水墨，那她一定能够把穆飞鸿截住。
虽然说顾昭昭的武功是穆飞鸿教得，但是顾昭昭有另外一个别人没有的长处，那就是天生神力。
如果单纯凭借神力，一击即中的话，她倒是可以尝试一下，跟穆飞鸿一较高下。
一招之内，或许还有赢的把握。
然而让顾昭昭意外的是，穆飞鸿明明听得到，他却根本没有冲出来的意思。
甚至就连暗器都没丢一个，显然是并不在意池水墨继续说下去。
然而池水墨看着顾昭昭已经进入戒备的装填，那边是有相信他话两份的意思，他内心就有些莫名欣喜。
哪怕顾昭昭没有百分之百相信自己，那也没有百分之百相信穆飞鸿。
所以即便是输了，穆飞鸿也没有赢。
这或许就是我得不到，别人也不要得到的通俗心理？
“你知道九真府偷取皇帝玉玺的事情吗？”
没想到池水墨话锋一转，居然说出一件让顾昭昭一万个想不到的事情。
这件事，她当然知道啊！
这损主意还是顾昭昭给穆飞鸿出的。
可是当时穆飞鸿就被颜庭筠给抓起来，官道刑房的大牢去了。
之后穆飞鸿就误杀了顾昭昭！
按照时间线来说，穆飞鸿是绝对不可能将这个信息传出去的。
毕竟吴太后都已经找到了，这些主意根本就没有用的。
为什么这件事还有后续呢？
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池水墨，实在是太过惊奇了。
池水墨看到顾昭昭懵逼的眼神，就知道她一定是知道这件事的。
或许应该说，只是知道一点，所以才会太过惊讶。
“九真府多年隶属于皇帝管理，但是实际上，谁还没有个野心呢？”
就是这一番话，顾昭昭立刻犹如醍醐灌顶。
她明白了！
所以即便是吴太后已经回宫了，可是顾昭昭提出的新想法，还是让穆飞鸿记在了心里。
所以他回京以后，出于另外一种原因，穆飞鸿还是将这个计划告诉了首领，而后首领就这样做了。
“只是这个奸细从何而来呢？我一个普通的要死的人，何必费心让九真府的人监视？”
那即便是颜庭筠有前途，其实也可以另外安排人，用另一种方法来监视颜庭筠的。
想从顾昭昭的身上去探查颜庭筠，其实还是有些脱裤子放屁的感觉。
“那如果说，九真府想监视的人是你呢？”
池水墨做为一个合格的商人，其实也有着自己的信息网。
可能这个信息网不如官员的大，但是也不代表，他什么都不知道的。
这会儿顾昭昭才知道，原来自己狭隘了。
她重伤的这两年，影响了太多的事情，缺少了太多的常识，也耽误建设了太多的东西。
这会儿听到池水墨的解释，顾昭昭第一反应就是，原来她和时代脱节这么多的吗？
如果她能和池水墨一般，早一点建立自己的消息网，是不是也很可以提前预知很多事情，就不会被人打得如此被动了？
但是现在想什么都晚了，还不如仔细听池水墨说完。
“为什么要监视我？”
顾昭昭的确是很懵啊！
她对九真府有这么重要吗?
值得九真府费尽心思监视她？
按照正产的逻辑，九真府做为一个杀手组织，但凡看谁不顺眼，以皇家的名义背地里杀了就完事了呗。
干嘛还要费尽心思，在她一个个小小的官夫人的身边玩无间道？
“自然是因为你身上，有他们需要知道的东西。”
池水墨说到这里，垂眸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。
经过这一提点，顾昭昭就蹙眉想了想。
她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九真府需要的呢？
这就有些奇怪了。
“我身上的技术？呃……我是说，他们是想从我身上知道，我带来的新技术？”
前面一句话实在是太有歧义了，顾昭昭说完之后差点没噎住，赶快就给补充了一番话。
池水墨顿了顿才点头道：
“这个我就查不出来了。不如你问问穆飞鸿本人吧！”
池水墨到底只是商人，他能得到的线索有限。
既然穆飞鸿就在这里，那不如请本人出来说一说，到底是为什么？
顾昭昭看了看桌上的信件，根本没有动。
她和穆飞鸿的事情，她会和穆飞鸿去谈的。
但是现在要说的是，池水墨为何故意扣下这些信件。
池水墨见她根本不走，一双灼灼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，颇为无奈的轻叹一口气：
“你还真的是不相信我。”
到了这个时候，顾昭昭能说自己相信呢？
顾昭昭深深看了向日葵一眼。
她现在唯一能相信的人，也就只剩下向日葵了。
向日葵感受到好闺蜜的视线，也能体会她此刻心里的无助，于是伸手挽住顾昭昭的胳膊，无形之中提供给她力量支持。
池水墨轻叹一口气，倒是正面回答顾昭昭了。
“我不送这些信出去，是因为我知道不需要。因为……颜庭筠很快就会到了。”
“什么？”
顾昭昭这次是真的懵了。
原来这一路上，池水墨都和颜庭筠有联系吗？
这怎么可能呢？
不是说好了他们要一起走的吗？
池水墨不是应该替她保密？
为何会把她的行踪，偷偷告诉颜庭筠呢？
池水墨对着顾昭昭震惊的视线，内心也是挺复杂的。
如果可以的话，他当然也不想这样做。
但是他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。
“我之前也不曾泄漏你的行踪，是颜庭筠给我来信说了一些话，我才迫不得已承认，我就是和你在一起的。昭昭啊！你的心里应该也清楚，以颜庭筠对你的深爱，他是不可能放弃你的。所以你觉得，你这一路行来，后面就真的没有尾巴？”
这话说的实在是太语重心长了！
甚至就连池水墨本人，都忍不住露出一个无奈的轻笑。
是啊！
他们所有人都想当然的以为，只要颜庭筠不出现，那就是不在顾昭昭的身边。
可是实际上呢！
颜庭筠是绝对不可能放弃顾昭昭的。
哪怕他本人没有亲自出现，也一定会派人保护顾昭昭。
之所以他派来的人从未出现，是因为顾昭昭从真正的遇到危险。
他们就没有出来的必要了。
所以颜庭筠来信说的话，并非是询问，而是肯定了。
“既然颜庭筠的人就在这里，又怎会不知道这里军队发生的事情呢？我只是不方便告诉你们，颜庭筠和我的书信往来而已。”
所以这些信，根本就没有送出去的必要。
而从前，池水墨一直都觉得，只要他和顾昭昭尽快的离开，能够在崇明府安家落户，或许他们就能有个未来。
可是最近他才知道，原来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了。
颜庭筠这个前夫，哦！根本就是丈夫，从未曾想过放弃顾昭昭。
他一个第三者又怎么能插足的进去呢！
更何况顾昭昭本人，对他也根本没有那份心思。
他从始至终都算不得真正的第三者。
毕竟丈夫本人没把他当回事，顾昭昭本人也从来都没对他生出过感情。
或许说的更直白一点，他从来都只是单相思，这样的感情哪里来的什么结果？
所以不如，早一些看破想开了吧。
如今能和顾昭昭解释清楚，或许也就可以彻底断了他不该有的念想了。
“我之所以会知道穆飞鸿有问题，也是通过颜庭筠给我寄过来的书信。他让我多注意穆飞鸿，我就故意将这些信件留下来，藏在我房间的包袱里。如今这些信很快就到了你的手上，就说明颜庭筠的猜测是对的。而我能调查出来的事情也就这么多，你若真的想问的话，等颜庭筠到了，你也可以问问他。”
池水墨说完放下茶杯，站起身就回屋去了。
咳咳……
他走到门口发现不对，这也是穆飞鸿的房间，干脆转身就出院子去散心了。
如今所有的事情都逐渐的明朗，他的心情却变得复杂起来。
明明知道这段感情必须放下。
可是哪里有说得这样容易？
顾昭昭看着桌面那么多信件，缓缓站起身。
她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，就看到穆飞鸿还是隐藏在门口，随时准备抽出腰间软剑攻击的状态。
穆飞鸿不是要杀池水墨灭口，只是为了保护她吗？
所以就冲他的这份心，他真的是她身边的奸细吗？
顾昭昭在这一刻，心思也变得挺复杂的，既不愿意闲心朋友的背叛，又忍不住起疑。
犹豫了几秒钟，才抬步走进门槛里面，和清冷沉静的穆飞鸿四目相对。
“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？”
都到了这个地步，顾昭昭也觉得没有什么婉转的必要了。
既然大家都已经互相解开底牌，那不如就直接说好了。
如今看来，个人有个人的秘密，这句话一点都不假。
要说顾昭昭有多生气池水墨和穆飞鸿的隐瞒，那真的也不算。
毕竟就算她看起来，在他们眼里像一张白纸。
但是实际上，顾昭昭也是穿越而来的，这个秘密，她是不会告诉他们的。
穆飞鸿沉静的眸子看着她，缓缓开口回答道：
“我没有想过害你。”
就只是这简单的几个字，顾昭昭听起来莫名其妙有些委屈的感觉呢！
顾昭昭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微微有些僵硬的笑容，此时外面的夕阳都快要落尽了。
房间有些黑，要不是穆飞鸿的视力过人，只怕也看不出来她的无奈。
“我的确无法彻底脱离九真府，可是我没有想过害你。我接到的任务，答应下来的事情，也完全不包括害你这一条。我教给你武功，是希望你强身健体，真的能好好的活下去。”
“我陪你来南方寻找松龄道长，也是希望他真的可以将你治好，让你能健康的活下去。如果非要说我有没有哪里背叛了你，那或许是我一直在你身边偷偷学习？学习那些别人想不到的主意，学习那些别人意想不到的处事方法。”
这就是穆飞鸿的任务。
杀鸡取卵从来都不是聪明人会做的事情。
九真府的人都很聪明，知道无法把顾昭昭拉入九真府，那就派个九真府的人偷偷的学习，这总没有问题了吧？
所以九真府的目标，从来都不是杀顾昭昭。
他们只是想利用顾昭昭，学习更多这个时代的人，想不到的事情而已。
这算不算背叛？
这算不算奸细？
其实就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。
“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呢？”
或许看在他们不会害自己，害别人的份上，顾昭昭也可以直接出一些，对他们有直接帮助的事情。
其实九真府有多可怕，顾昭昭是真的没有感觉出来。
或许是因为她和这个组织接触的时间少，而穆飞鸿给她的感觉也并不坏的倒是。
所以顾昭昭还单纯的觉得，只要互利互惠并不影响别人的前提下，他们也是可以成为朋友的。
“我和你说，你就不会让我留在你身边了。”
穆飞鸿满口无奈的语气，看向窗外缓缓升上半空的月亮，越来越弯了。
果然月缺月圆自有定数，不是凡人可以强求得来的。
谁不喜欢满月呢？
可是哪里有人的人生，是永远圆满的？
求而不得的弯月状态，才是常态的。
穆飞鸿此刻的心情有些心灰意冷，以至于他开口说出来的话，都带着明显的悲观。
“昭昭，你是努力逃离朝廷，逃离生活的笼子。可是你想过吗？其实这天下也是一个大笼子，没有人可以逃得过命运。无论你想与不想，你都要生活在一个又一个牢笼之中。其实走不走出这个牢笼，又有什么分别呢？”
顾昭昭沉默不语，按照他这个逻辑，那说的的确没有问题。
“所以离开不离开九真府，对于我来说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。我生活在哪里，其实都是一样的。我曾经想过，若是你这样离开了京城，我是不是也可以从九真府脱离出去。哪怕永远在你身边监视一辈子，只要我们都能活着，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。”
这才是穆飞鸿一直不跟她分开的理由吗？
“所以你居住的那个院子后面……”
顾昭昭的话没有说完，是给了他机会回答的。
她和向日葵曾经在他买下的房子里住过。
当时就觉得那个院子奇怪。
如今想来，那个院子奇怪的地方，其实还有很多。
“那里生态好，也是我给自己制造的一个环境罢了。我是希望，如果你可以留下来，或许这样安逸的生活，是我们都想要的。哪怕小小的世界，也可以是我们的全世界。那样的生活，难道不好吗？可惜！那里太小了，留不住我们如何一个人。”